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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我们走过的路始终未曾繁花似锦(鱼花)

终于有粮了!写得好古龙风,赞!

道可道不可:

 
 阅读提示:
    1.cp向:小鱼儿x花无缺
    2.随便写写,大概三五万字左右……
 


  1.荒唐
  月很好,高高悬着的月,合该照着离合悲欢都散尽后温暖的人家。在美丽的月里,有人倾心相许,有人温暖相依,这实在是人间最美好的景致了。
  铁心兰也是美人,是月下更显美丽高贵的美人。但她始终未见得在乎过自己的美好,在月下,又朦朦胧胧的。她整个人也朦胧了。
  朦胧的美人在月色里,最适宜有一个踏月的美好公子,和她温暖相依。然现在,什么都不能够。
  铁心兰来了,又出去。
  她们都是来求他的。
  被别人恳求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。被求的人在高位,会享受被人恳求的滋味。被人求总比求人好。
  花无缺现在只觉得很苦。
  因为来来去去求他的人,都只在求他一件事。
  他们求他去死。
  他本已做好准备,是想要死的。忽而来了这些人,又一个一个的求他去死,他们觉得他强,所以来求他,求他去死。
  好像都知道明天活下来的那个人,一定是他一般。
  因为他强,他总比小鱼儿强许多。江小鱼总能化险为夷,总能表现出绝境里的求生,但他还是弱的,他在所有人眼里,是弱的,和理所当然应该活下去的那一个。
  花无缺答应了那些痴心的女子。
  移花宫出来的人,对女人,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拒绝。只因他们是女人。女人天生就是这样的,她们为了什么,都是可以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牺牲的。无论牺牲自己还是别人,这就是女人。
  
  花无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  他已经完全准备好去死了。人在死亡的前一夜,很想做一些荒唐的事情。他只是想想,他连荒唐都不太会。所以他只能坐在这里,慢慢的喝茶,仿佛把一盏茶喝到一个时辰,就是全世界最荒唐的事情了。
  一个连荒唐都需要别人教的人,这一生,确然没什么滋味。
  可也来不及了,他还未尝过世间许多的滋味,就要离开这个世界。他本可以不必如此,但他决定了。
  这时候,他就看到江小鱼从窗户上跳了进来。花无缺很奇怪,在这时,他仍旧有奇怪的情绪。
  不久前,江小鱼还来这里找过他。那个时候,他刚刚骂走了一名待他很好的女人。那个女人,肯为了他的胜利,杀几个人。
  这样的感情,无论如何,都该让人动容。
  他以为小鱼儿应该去哄哄那个女人。江小鱼为什么能从窗户上跳进来,又为什么会从窗户上跳进来?这些本都不该发生的。
  江小鱼在他对面坐下,他把杯子拿开,对他道:“我想喝酒。”
  花无缺摇了摇头,“我这里没有。你若想喝,可以去别的地方。”
  江小鱼道:“我是来找你喝酒,不是在你这里喝酒。我想喝酒,你陪不陪我去?”他说的太过理所当然。花无缺理所当然的应该和他喝酒,他觉得他们本就是一起的,从生下来就该是一起的。
  花无缺也自然的道:“好。你想喝酒,我当然陪你去。”
  
  他们现在已到了远离那些人的地方。那些人里有他们的长辈,有许多关心爱护他们的人,也有为他们哭泣的人。
  都只是“那些人”了。
  就像明天约定好的决斗一样,这一刻,这些事,只有他们两个是一起的,仅只他们可以参与,为此而决定些什么。
  一个人无论受到别人怎样的关心或者憎恶,还有一件事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,就是死亡。就此而言,死当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。
  江小鱼把花无缺从窗户里拉出来,他要花无缺和他一起从窗户上走。花无缺顺从的和他一起,跳出了窗户。纵然现在是让他们一起去钻狗洞,花无缺也许都会和他一起做的。
  因为他太想荒唐了。
  他很想做尽世间的荒唐事,来祭奠他最后的一夜,知道自己还活着。
  这么些年,他都像死了一样的活着,如今就要死了,反而像是活过来了。这样的境遇,岂不讽刺的盛华璀璨?
  
  江小鱼在月下牵起了他的手。
  他们从那里出来后,就牵起了手。起初是牵着的,手指搭在一起,后来就握紧了。互相握着,谁也不愿放开。
  花无缺清晰的知道,江小鱼和他是一样的想法。江小鱼也觉得他明天必定是要死了。江小鱼一定不知道有人来求花无缺,其实无论有没有人来,花无缺也决定了是要死的。
  他们在这时,想法是确然的一致。
  这个从出生起就定了要杀死的人,反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希望他活下来的。
  
  小鱼儿也不是万能的。
  他们在四周找了一圈后,竟然没有发现哪里可以有喝酒的地方。花无缺在笑。月下这样的公子温柔笑着,本是人间最美好的风景。
  江小鱼很苦恼,看着他笑就越发苦恼起来。“原来我也不是什么时候,都能找到酒的。”
  “我们这样走走,不喝酒也很好。”花无缺道。
  小鱼儿很坚持。小鱼儿道:“明天之后,我们就不能一起喝酒了。”
  再不能一起,这是一把锋锐的利刃,劈下来就见了骨,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。花无缺道:“我知道这里有一户人家,收藏了很多酒。”
  小鱼儿道:“你一定也知道,他的酒窖在什么地方。”
  花无缺道:“我只望你身上带着些银子,我们能给他一些回报。”
  小鱼儿道:“你若喜欢,明天可以来给他银子,今天我只想偷光他的酒,让他一滴酒的香气都闻不到。”
  这何止是任性了。
  花无缺看着小鱼儿。小鱼儿本有一张很英俊的面庞,他的脸上有一条疤。也不难看,好像更平添了更多的魅力。尤其是……要去做坏事的时候。花无缺竟笑道:“我从未偷过别人的东西。”
  “那现在便可以去偷了。”
  偷来的酒,比一般的酒,要好喝一万倍。
  
  偷来的酒,比一般的酒,也易醉一万倍。
  他们选的地方很清净,只有月光仍旧,其他都淡漠的远离了。他们也并没有真的偷光人家辛苦存着的那许多酒。虽然他们明天就要死了,但人家总要活着的,不但活着,可能还要活的很好很好。
  所以他们也不能轻易就如此做。
  荒唐的事情可以做,可是恶的,终也不能。
  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。
  他们都极想在这个夜晚里,去做荒唐的事情。偷了酒,喝了酒后,江小鱼又在琢磨着可以做什么荒唐的事情。
  小鱼儿问他:“你这一生遇到最荒唐的事情,是什么?”
  花无缺摇摇头,又笑了起来。他喝了酒,笑的就很温柔。花无缺很少有笑的这般温柔的时候,唯对着小鱼儿时候,他不自觉的会很温柔。
  这个人本该和他是一起的。
  花无缺道:“我见过最荒唐的事情,是我必须要杀你。”
  小鱼儿鼓掌大笑:“这也是我见过最荒唐的事情。我们本是好朋友,想要做很久很久的好朋友,明天却一定要打一架。”
  花无缺道:“非但要打,还只能有一个人活着。”
  “还要给许多人看着,这简直太荒唐了。”
  荒唐又很悲哀。
  花无缺眼里流露出许多悲伤。他低下头,大口灌了很多酒。“江小鱼,小鱼儿,我们本该是朋友。”
  不仅是朋友,他们像是与生俱来的就该在一起。明日,就要生生的分离。久远前就已被生生的分离,又要被死别痛苦的隔开。
  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情吗?
  杀人不痛苦,被杀也不痛苦。可杀人和被杀的,如果都在痛苦中,那么这些东西,就只有痛苦可以形容了。
  小鱼儿忽然跳起来道:“我明天就要死了,现在一定想做很多很多的荒唐事。”
  花无缺把酒坛放下。他很想对小鱼儿道,你明天一定不会死。你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可以活下去。他甚至都快要对小鱼儿说,好好照顾着很多人……花无缺紧紧的抿着唇。他心底难过极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  他若告诉江小鱼,那江小鱼明日里一定不会愿意让他死了。
  花无缺道:“你想做什么荒唐事?”他和江小鱼出来,也是想让自己荒唐的活一夜,好好的,为自己活这一夜。
  江小鱼道:“我现在有一件世上最荒唐的事情,想和你一起,你陪不陪我?”
  花无缺道:“好。”他又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。江小鱼无论要做什么,他都要和他一起了。这世上,只有他们两个是彼此懂得的。
  他也想知道,能让江小鱼这样的人说“最荒唐”,那应是什么样的事情。
  很快,花无缺就知道,那确实是“最荒唐”的。
  因为小鱼儿凑过来,就着酒气,亲在了他的唇上。
  
  月色很奇怪。
  花无缺躺下时,还有一点这样的心思。他觉得月亮很奇怪,出奇的亮。他出来的时候,分明还是朦胧着的。
  他觉得很热,是酒,还是压在他身上肆虐的人,或者从内心深处蔓延而起的欲望,都分不清了。
  偷来的酒,真是很容易醉。
  花无缺醉的很清醒,醉的人通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但花无缺知道。知道他在做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,那是他清醒的时候,纵使被人杀几百次都不可能做出的事情。
  他和小鱼儿紧紧的拥抱,然后融合在一起。这让他有很多奇异的感觉,觉得他们也许在很久很久前,就是融合在一起的。这是他生命里的另一半,他们现在才终于能完全的在一起,紧密的相拥着,紧密的纠缠在一起。
  在极乐的朦胧里,花无缺甚至听到了一种歌声。很温和又亲切的歌声,是一位美丽的妇人,唱给她腹中的孩子听。
  他想,小鱼儿约也听到了。
  有那么一刻,小鱼儿停下了动作,和他互相凝望着。
  小鱼儿道:“我们也许从出生开始,就该是一体的。”
  等到成年后的现在,他们用另一种最为原始的方式,完成了这份独特的向往。人类最原初的欲望和源头,常常被遗忘又被视为禁忌的欲。等到一切都停下来后,他们仍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,紧紧的拥在一起。
  小鱼儿贴着他的额头道:“我们也许不该互相厮杀,而应该相互守护。”在那片桃花林里,小鱼儿看到花无缺遇险,他拼着命冲出去,想要保护他。那时他就觉得,这个人是他应该保护的。
  花无缺道:“如果有人要杀你,我现在豁出命去,也要保护你的。”
  江小鱼道:“所以明日,你千万不能死。你若死了,有谁来保护我?”
  花无缺看着他笑。然后疲累的闭上眼。
  这一次,花无缺说不出好。
  
  2.真相
  他们饮了许多酒,在该醒的时刻,两个人都还是醒了。
  这大抵就是最无奈的悲哀。
  花无缺想,他若能喝的醉些,就这样沉沉的睡去,许可不再面对这些。这当然也只是一种无聊的想法,他不会避开,因为小鱼儿也不会。
  在经过了人与人最亲密的缠绵后,他仿佛更了解小鱼儿了。这样的了解,就如了解自己一般。他们并非是同一种人,在许多事情上又诡妙的一致。
  深夜里,他们几乎同时在月光下醒来。树林里风烈烈作响,衣衫凌乱的过了,就再没有遮风的作用。身体分明是该冷的,但一点也不冷。
  血太热了。
  他们的血都是热的,热的叫嚣着,又悲哀的像血管里流的是眼泪。约也是因为这个,他们的眼睛里都没有泪了。
  分别时,小鱼儿还笑盈盈的看他。
  花无缺也回了他一个笑容。
  这时候,花无缺还是想笑的。人在这时候,都自然能笑出来,还能笑的毫不勉强。即来的宿命,因着这样的一场荒唐,他已有面对的勇气,甚至欣然期待着到来。
  
  清晨时,花无缺已洗好了澡,换上了干净的衣服。
  他穿衣穿的很认真。
  昨夜在温热的水里洗澡,他也很认真。人的生命里面对许多的大事,都要忍不住洗洗。洗去身体上的污秽,也让身体之外的东西都纯净起来。灵也好,气也好,精神也好,在热水的冲刷里,花无缺慢慢觉得是另一种境界。
  虔诚的境界,谛听生命真理和即将迎来结束时,必然的一种虔诚。
  就像一轮灼红的日头,从山顶渐渐落下。它要落下了,是一天的结束,无论明日会不会再升起,“今天”都已经过去。这就是需要虔诚对待的消散。
  花无缺在穿衣时,也已打定主意。他要输,要死,都要做的很好。不能让小鱼儿看出来,他原就是想让着他的。
  他要让小鱼儿知道,他若死在他的手里,当真只是技不如人。
  
  花无缺比所有人都到的早一些。他早早来到山腰,没有急着到山顶。
  他竟然来得及看一场日出。老天待他很好,这样的好,他也有些日子没有感觉到了。山风在山腰处,就已经很大。山风吹着他干净的白衣,整个人都苍白而飘忽了起来。
  大自然的美丽,会让人生出无限的勇气,也会消磨一个人本炽盛的勇气。
  一名杀人无数的剑客,会在回眸间见着一片落花染在剑上,他抬手去拂开时,可能就失去了杀人的勇气。
  一个从未和人决斗过的人,抬头后看到山巅立着一块受风霜打磨百年却岿然不动的巨石。他仔细看着,想着,可能也会生出可以和人一战的勇气。
  这就是自然的力量。
  人生在自然里,本与被自然恩泽的万物,没有一丝的差别。
  花无缺在看日出。
  日出都是美的,日出比夕阳美。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日出不一样,日出是开始,有漫长的未来可以走。
  花无缺很有勇气,在面对他今天即来的结束时,他依然有勇气。这份勇气来自于他的母亲,他勇敢的母亲,曾微笑面对死亡。
  在这么美的日出时候,他们都在做什么?平常人家在这时,又会做些什么?他甚至想到了铁心兰,她又在做什么?她今天会来看吗?
  小鱼儿呢?小鱼儿在做什么?他今天活下来后,会不会为自己哭泣?他会不会也痛苦。
  这么想的花无缺忽然又想哭了。
  为了小鱼儿的痛苦。
  任何人杀死自己的朋友,心里都会难过极了。小鱼儿,江小鱼,他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痛苦吗?当是有的。
  因为活着,总比死了好。
  
  山巅的风很大,很多人都已早早的来了。成名许久的,尚有盛名的,都来看这场决斗。有他们的朋友,有萍水相逢不甚亲厚的人,有深切关联着,急待知道这场决斗结果的。
  邀月宫主唤他过去,花无缺便乖乖的过去。他习惯听从于这两位师父,在云海飘渺里,他看她们,都也远远的。小鱼儿那里,要热闹多了。
  隔着远些,花无缺听不到,也不想听。此刻的小鱼儿,必然在众人的身边,听他们说些关切的话。这个从恶人谷出来的,让人觉得有些坏的小混蛋,偏偏人缘是很好的。这是否意味着他就应该活下来,就应该活的很长。
  大多数人喜欢的,总能给更多人带来幸福。
  这是一瞬间涌上的荒芜念头。他尚未及细细的思索,就已不必想了。
  小鱼儿已站了出来。
  他想是该说的话都说完了。
  花无缺这边从来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话,所以他可以更早的站出去,却迟了一些。由心底而升起的眷恋,在此时浓浓的像是对挚爱一般。
  
  花无缺和小鱼儿面对面的立着。
  他们面对面的时候着实不多,更多的时候,是站在一边的,或者总有其他的方式与姿势,总不是这样,对峙的立着。
  小鱼儿动了动唇,笑笑地看他,说话也没有吐出一个字。
  就在不久前,他们分享了一种最亲密的关系,世间最贴切的,挨在一起的关系。仅只数个时辰,就烟消云散了。
  并非怀念,但忍不住感叹,世事无常,原本就是这样瞬息万变。也许下一秒,他们又能有另一番经历和体验。
  因此,就像约好了似的,他们一起出手。
  和一个喜欢的人动手,比想象里简单的多。太简单了,和杀死一个其他的什么人,并没有两样。惯用的招数,深化在骨血里,轻易就用的出来。
  小鱼儿仿佛也变笨了,他竟没有什么刁钻奸猾的手法。这是大不同的。小鱼儿和人动手,就算武功低微些,也能取胜。
  他好像都忘记了。只会用正大光明的招数去应对。
  
  这是一场诡异又奇妙的决斗。来自于近年来江湖上最顶尖的两个少年人,所有人都知道,如果时日允许,他们都会站在最顶峰上,如他们的前辈。
  这就是无奈。
  注定要凋零的一场决斗。两朵都开的很璀璨的花,就必然有一朵要凋谢。
  再诡异的决斗也总有停下来的时候,等到停下来,小鱼儿已倒下。花无缺已惨白着脸。他断然是不会杀小鱼儿的,就算杀了他几百次,他也断然不会这样做的。
  然悲哀还未到头。
  真相揭破时,花无缺全然地萎顿在地。如果说杀死小鱼儿的悲哀,是浓郁的空洞,要把他吃掉,吃的一点都不剩,那么当小鱼儿复活时,他完全的茫然了。
  小鱼儿笑盈盈地问万春流:“她都说了吗?”
  “你们本该是兄弟。”
  
  一个人已有勇气迎接死亡的时候,他是不是还有勇气面对活着?
  
  玄武宫的破落和昨日一般,院子里清冷的很。
  梧桐树的叶子一片一片的落下,它们打在窗户上,又从窗户翻落下去,滚在地面。被萧瑟的秋风吹起,挣扎几下,再掉下来,混进泥土里。
  该走的人都走了,该留下的人,也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。
  这本是喜悦的结局。
  不想互相争斗残杀的两个人,竟是兄弟。这难道不是人间值得喜悦的事情?温暖而喜悦,在真相揭破时,都涌在人心间。这样的结局,更让看的人都动容,进而欢呼,感受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力量。
  温暖的力量。
 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。知道了真相的那些人,都喜悦的去分享这份温暖。他们开怀,想要畅饮,去买酒。忙碌间,再无人来打扰这对久别的兄弟。
  他们一定有许多许多的话,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另一个人说。别人都是无权参与在这种场合的。
  救回来的两位姑娘,也各自去准备她们要准备的东西。女人要作新娘的时候,准备的东西就格外多些。就算是江湖里打滚的女人,也都还是女人。只要是女人,面对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,就都要繁琐起来。
  
  小鱼儿在台阶上坐着。方丈的这间禅室,昨夜里他来过两次。
  这是第三次来了。他有一万句话想对着屋里边的人说,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,说上三天三夜,或者再说上三月三年,哪怕再三十年,他都想说话。
  只没有想好合适的开场白。
  他很想用一种喜悦的语调告诉他:“我们果然是兄弟,果然不该是仇人,果然就该是一起的。”小鱼儿在脸上努力做出这样的表情,表情做的不甚好看,因此话就说不出来。
  在那一场荒唐之后,喜悦都像是锋锐的刀,比昨晚还要割的很深。那时,只有死是痛苦,现在连活着,都痛苦万分了。
  花无缺在屋子里,站在窗前,细细的数着梧桐的叶子落了几片。数到三十的时候,他叫了小鱼儿一声:“哥。”
  很奇妙的称呼。他们是双生子,其实也未必分得清谁大谁小,就算真有区分,也不过差了一些些。而那微妙的一些,除了他们的爹娘,实是无人知晓的。
  花无缺叫他哥,就像让出去一些什么东西。
  
  铁心兰在那片桃花林里,曾喜悦的叫他一声“大哥”。铁心兰叫花无缺大哥,现在,他也要去叫另一个人作哥。
  比认来的义兄还要真切。
  这是和身体里的血都会同调的称呼。
  小鱼儿又能笑了。他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,道:“忽然有你这样的弟弟,真他娘的高兴。”他本有几万句话,在那一声哥后,一句话都没有了。
  小鱼儿虽然出生恶人谷,污言秽语时候是很少的。他这么说话,花无缺从屋内走了出来,在他旁边坐下。这个白衣的贵公子,和昨晚一样,眼睛里布着血丝。
  他的眼睛很久前绝不是这样的。
  这个移花宫出来的贵公子,他的眼睛也是透亮而纯净的。在他的眼睛里,能看到温柔,看到疏离,看到尊重,看到一切该被看到的东西。唯有血丝,唯有痛苦,在这双眼睛里,会更深刻而不协调。
  美好而清净的水面上,可以停泊着一叶孤舟,可以落上半江余晖,乃至于天边偶尔飞过的沙鸥。这都是协调的。若落了许多粘腻的血,就很不美,简直要作呕了。
  这双眼睛现在就是如此。
  尽管他已痛苦的不行,花无缺还是坐在了小鱼儿的身边。
  花无缺道:“我也很高兴。我们总该是互相保护的,不应该残杀。”
  小鱼儿扭头看他,大声的问道:“你想不想杀了我?”
  花无缺摇头道:“不想。”确实不想。
  他们面对的痛苦,并不是什么秘密。那也是不能给人知道的东西,但并不会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而被掩盖过去,也同样不会因为没什么人知道而可以不痛苦。
  唯一令他们陷入痛苦里的,就是自己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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